夜阑雨静

[猎人][奇杰]Reason

比我自己 更加深爱着我的人
也只有你 能让我感到幸福不已

在你身边的理由
即使知道逆风
也要前行

与你并肩牵手
希望与你是朋友，也是恋人

《Reason》

*CP奇杰

*原著向后续

*短，单篇完

*一切源自于愚人节的脑洞

　　“……哟，小杰？怎么今天突然打电话过来？”

　　“奇犽，我必须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因为很重要，所以，才打了电话。”

　　“嗯？你说，什么事呢。”

　　“我、我──”电话那头停顿了许久，“我跟凯特在一起了！”

　　“……哈？”奇犽愣了下：“我说你啊，就为了这种节日打电话给我说这种一下子就会被拆穿的玩笑不会太无聊吗？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上学啊，小杰？”

　　“咦咦咦！”电话对面传来一声惊叫，“为什么！为什么一下子就知道是玩笑啊──？”

　　“笨蛋才会不知道今天是愚人节啊，巴──嘎。”奇犽忍不住骂道，“话说回来这种玩笑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很难笑欸。就算凯特现在是女孩子了你们也不可能成为那种关系吧……说是庞姆的话还比较有可能，不过就算真的那样也早就已经不是什么能再让我吃惊一次的事了吧。”后面变得有点嘀咕。

　　“为什么啊、为什么嘛～～”小杰惨叫了很久，才抱怨道：“是凯特让我说的啊，他说你这么久没回来一次，也只有这种方法能够让我整到你了，结果根本就不行嘛～～啊～～～”

　　“……居然是他让你说的。”

　　“啊啊啊～啊～～～”　　

　　“──我说你……好啦！！！不要对着话筒大叫啦！既然你都打电话过来了，我就顺便跟你说一声吧，最近阿路加开始学习念了，也意外地找到一个很不错的老师呦！为了陪她一起专心学习，之后我大概比较没空传简讯给你了──啊，还有，那家伙好像比较喜欢边旅行边教学的方法，为了确保阿路加的安全，老实说我大概两三年都不能回去，抱歉啦、小杰。”

　　“……”

　　大概过了十秒的沉默，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奇犽才又说：“喂！小杰，你有在听吗？等、等等，你该不会生气了吧？想就知道这是玩笑吧，我就算再忙也不可能没空传简讯给你啦……喂！小杰……除了阿路加找到老师以外，其他都是骗你的啦，只有接下来这句是真的，我现在在你家门外喔！不来开门迎接我吗？好啦其实我根本忘记今天是愚人节，我赶路都赶到没怎么睡了哪有可能还会故意挑这天来整你，喂！小杰……”

　　“砰”的一声，失去念的小杰的动向一下子就被奇犽发现了。

　　只是他也没想过对方会直接从窗口跳下来，省略开门的步骤就直接朝门口的位置冲了过来。

　　“小杰……！”

　　然后用力地抱住他。

　　奇犽呆了一会，后面是开了门的米特阿姨以及奶奶露出了比阳光还要温暖的微笑。

　　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过后，他感受到的是肩上不自然的抽动以及声响──

　　“喂……等等，你在哭──什么……啊？”奇犽用力推开小杰，捉住了他的肩膀，看清楚了小杰涕泪纵横的脸简直吓得心跳快停止。

　　死寂空洞得像是得知凯特死去时的那双眼睛这才渐渐恢复温度，嘴里梗着声说：“谁、谁……叫……奇犽你要开那种玩笑！我、我还以为……你真的都不回来了……”

　　“你──”奇犽红了脸，用力弹他额头，“你是笨蛋啊！居然还真的相信，前面不都已经说了是愚人节吗，用膝盖想也知道我不可能不回来啊！怎么可能两三年都不来看你啦！！光是半年我都快疯掉了唔──”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奇犽赶紧掩盖道：“现在知道乱开玩笑听的人会有多难受了吧，巴──嘎！”

　　脑袋单纯的小杰当下没有察觉，奇犽说了这些话的涵义。

　　──奇犽既然确实根本忘记了今天是愚人节，或许也确实因为小杰“和凯特在一起了”的玩笑可信度太低而很快反应了过来，但那零点几秒愣住的瞬间或许也是相信了，而嘴里马上说出了防卫性的反诘“打电话给我说这种一下子就会被拆穿的玩笑不会太无聊吗？”自然是为了试探小杰。

　　“现在知道乱开玩笑听的人会有多难受了吧。”这句更是证实了奇犽听了小杰玩笑的感受。

　　后来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件事的小杰，忍不住大叫：“所以我还是有骗到你嘛──！”

　　不过完全搞错重点。

　　“哈？你还在想这件事啊，那种事情就给我忘掉！”

　　“为什么要忘掉！奇犽你就是被我骗到了嘛！”

　　“反正忘掉就对了啦！你很烦欸！”

　　“才不要──略！……不过为什么听到我开了的玩笑会难受啊？不是应该很惊讶才对吗？”

　　“所、以、我、不、是、就、说、了──叫你给我全部都忘──掉──吗！”

　　“为什么啊奇犽？到底为什么嘛？”

　　“你再追究……小心我现在就回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威胁我！奇犽你绝──对──不准回去！！！绝──对──不能再离开我！！”

　　“……说、说什么傻话你给我闭嘴啊啊啊笨蛋！！！”

　　……

　　还能有为什么。

　　就只有一个“我喜欢着你”的原因。

***

　　被米特阿姨招待了一顿大餐以后，奇犽和小杰又一同跑去森林里晃悠。

　　二人惯例地打闹追逐了好一阵子，自悬崖跳进河里，仿佛两尾自在悠游的鱼，尽兴一阵后才爬上岸，奇犽本来想随便催动念力把衣服的水气逼干，但见小杰早已扛着木头过来要升火，以为他是因为好玩，也就跟着用这样原始的方法把衣服脱了，凑近篝火堆前把衣服支着烤了，并与小杰相对而坐。

　　璀璨日光穿透叶缝的林间，啁啾的鸟鸣与振翅声未曾歇停，与潺潺的流水声一同谱出绝妙的旋律，令人能够完全放松心情地享受这大自然的气息。

　　“……这里还真是没有什么变啊。”即使分明和一年多前来时季节不同，鲸鱼岛上的景色竟和记忆里一样的翠绿蓊郁。不由得感叹了这么一句的奇犽一时也没有想到，那无非也是因为学会了念，对外在的环境感度虽然提高，也失去了其他方面的敏锐度。

　　四月春天才刚走，比起当时来的夏天，景色或许相似，但其实还要冷凉一些。

　　“奇犽，阿路加那里没有关系吗？”心里的激动好不容易才平复过来，小杰赫然想起这最重要的事情，不禁问道。

　　不过奇犽只是笑笑：“你放心，我对纳尼卡下了命令，只要他身边有任何不对的气息或有对他不利的人事物出现，在任何人碰到他之前，我就会瞬间移动到他最近的身边。”

　　也是因为必须有这样绝对保证阿路加安全的命令在先，所以他也不可能再用“让我瞬间移动到小杰身边”这招，只好全程用神速赶路。当然这除了是想快点见到小杰，也是希望能够把离开阿路加身边的时间缩减到最短。

　　“那就好……”不过他还是很担心，歪着头认真地看向奇犽，“是真的没问题吧？不过既然这样的话，怎么不干脆一起来玩呢，这样我也可以把他们介绍给米特阿姨认识啊！”

　　“那个啊──”奇犽本来托着腮的手似乎滑了一下，“他才刚开始接触到念嘛，玩得正开心……阿路加才不想突然修炼中断呢。他还特地交代我，绝对不可以透露任何一点他的念能力让小杰哥哥你知道哦，等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

　　“──”小杰听着也愣了一下，然后开怀地笑道：“哈哈哈……真的吗！那记得帮我转告他，我会期待的！”

　　奇犽没有说出口的，是阿路加说得真正原因：『如果我在的话，哥哥一定会时时刻刻都顾虑到我的，这样肯定没有办法和小杰哥哥好好聊聊吧？』还有后面那一句堵得他一时哑口又爆红了脸的：『哥哥，我才不想当电灯泡啊！你一定要快点把自己的心意跟小杰哥哥讲明白哦！不然就不要回来了！』

　　──什么心意嘛！阿路加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这些胡说八道！

　　脑内因一时回想起被阿路加戳破心事的话，而不禁羞愤起来的奇犽并没有发现自己提出“阿路加学习念”这件事小杰的异状，不过为了掩饰自己多余的情绪，他也随口问道：“说到这个，小杰有好好修炼吗？说实话你回到鲸鱼岛这么久我也挺意外的，我以为你之后会跟着金去冒险什么的──……嗯？不会吧！难道金又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溜掉了？”

　　小杰又再次僵了一下。

　　这次奇犽注意到了，不过他并没有想到不对的地方去，反而是很自然地给自己的智商点赞，以为自己猜对了而得瑟了一下，然而很快又对于金再度失踪的行径感到大为愤慨：“搞什么啊？他真的又跑了、而你没追上──？我怎么没早点想到啊！早在媒体公布十二支一次卸任两个人，我早就该发现了才对！就这样把多年没见的儿子给再次扔下算什么啊！不是已经通过凯特这关的历练了嘛！”

　　见至友是认真地为自己感到生气，甚至越说越暴走的模样，心有隐瞒的小杰更加心虚了：“没、没事啦奇犽……是我自己……”是他自己付出一切代价而失去了念，当然也就没有再站在金身边一起冒险的资格了。

　　当然他不曾后悔。就像金说的，他当初就是抱着失去一切的决心去下得制约与誓约，能够以奇迹般捡回来的生命活着、并回复成一个平凡人，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只是当下他怎样也不敢跟奇犽讲……即使他知道奇犽也绝对不会责怪他。没有任何人会责怪他。

　　他拯救了这个世界，是全体人类的英雄，即使失去念，也一样。

　　但他也同样失去了继续站在金身边一起冒险的资格了、还有和奇犽也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一起出生入死了。如果说前者令他有稍许的失落和遗憾，后者却令他连正视这个事实都不敢。


　　──所以他才不希望奇犽知道。


　　“你还替那家伙说话啊！真是的──”奇犽碎念完一通后是正色的关心，指着小杰的鼻子道：“那所以，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我虽然之前听你说你开始上函授课程了，但是总有个期限吧？都已经半年了，难道你打算花上一年？我真想不通你上学要干嘛，你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嘛……不继续找你老爸就算了，那黑暗大陆呢、你有打算要参与吗？比司吉、酷拉皮卡，甚至是雷欧力他们可都是去了哦。”

　　“……”

　　小杰曾经模拟过很多次奇犽这样逼问他的画面。甚至连这些简单的问题，他也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只是即使想过了，他还是想不到要怎么样去欺骗奇犽。
　　
　　不是想不出谎言，也不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说谎，也不是即使他说了谎也肯定蹩脚地一下子就会被敏锐的奇犽所看穿──

　　“……小杰？”奇犽这才真正感觉到小杰眼神间的躲闪，狐疑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只是想起，我好像还欠你一个道歉，奇犽。”

　　“什──”

　　即使这样成功转移话题了，同样的方法还又能够再用几次呢。小杰知道迟早事情会被奇犽发现的，即使他明明知道奇犽不会责怪他、即使发火也只是因为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他、甚至会费尽脑筋地帮他一起想方法解决……

　　“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我对奇犽你说了很过份的话。”

　　“那个──”奇犽一时呆住，才发现小杰对着自己露出专注无比的眼神，不禁放缓语调道，“道歉……你之前不是就说过了嘛。”

　　“金说，犯了错的话不只要对同伴好好道歉，还要约定好下次遇到同样的状况该怎么做。因为那时候我没想好后面该怎么说，所以也就只有说出了道歉而已。”

　　还有因为阿路加在，他也没有机会好好与他说。

　　小杰说着说着，不觉带有点苦笑的声音，“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才知道自己冲动的时候，从嘴巴里说出的话根本就没有经过脑袋嘛……真的很对不起，奇犽。”

　　“你啊……都多久之前的事啦，我、早就忘了。只要你还活着，就很好了……”他别扭的说。

　　而且小杰当时说得或许也没错，正因为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还能够保持冷静和理智地做出判断。

　　当他后来赶到小杰身边看到他的样子的时候，才知道真正的“恐惧”该是怎样的一种万念具灰。即使现在小杰已经好好的了，这段回忆、甚至是偶尔逮到机会就在夜里缠着他不放的梦魇，每一次都痛得他无法承受。

　　如果不是阿路加受到他惊扰而醒过来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并安抚他：『哥哥，小杰哥哥已经没事了哦。』、『纳尼卡已经确实地把他好好带回来了。』、『哥哥，快点看看这里有我们的合照、还有小杰哥哥传给你的影片和讯息啊！他真的已经没事了！』

　　──他恐怕会以为小杰得救只是他为了安慰自己而在脑里虚构出的幻想。

　　他想必真的会发疯吧。

　　那种彻底被掏空、并且还继续着无尽地掏空的噁心感就像要把他身心都碾压粉碎，而一切都是因为他多么害怕失去他。

　　跟这样的恐惧比起来，那时被小杰的话所伤了的疼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哪怕他用言语或其他再怎样伤害他，都比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他要好得多。

　　他知道小杰可以理解的，不然得知凯特死亡时，他也不会就这样崩溃。


　　──如果救不回小杰，他肯定也会崩溃！


　　奇犽咬紧牙关，让那一阵内心陡生、近乎爬满全身的巨大恐惧稍微缓过一点以后，才勉强让理智接回线，笑道：“说错话啊，多少都会吧，即使有经过脑袋，也有可能判断错误啊什么的，我也对纳尼卡说过很过份的话──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就像你老爸说得一样，也要跟我约好下一次该怎么做呐，小杰？”

　　“……对不起，奇犽。”

　　但是意外的是小杰并没有被安慰到似的露出笑容，反而是目光黯淡了下去，甚至嘴里还又再突如其来地重申一次这样的道歉，让奇犽听了有点不爽，眯起了猫眼，“你──”

　　“我想了很多很多次、我也很想给奇犽你一个答案，但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小杰的语气很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怪。奇犽按捺住情绪，听他说了下去：

　　“我怎样也想不到下次可能会遇到一样的状况……因为我们已经不可能再一起去冒险了。”


　　──你有阿路加，我也失去了念。

　　即使未来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子。你能够暂时离开阿路加的身边，我也再也没有念能够和你并肩站在一起作战了。

　　哪怕他曾经设想过任何一种答案，即使无法完美到让他自己能够满意，也好过他现在脑海里面只剩下的一片空白。

　　如果约定本身不符合事实的话，就没有意义。他也不想欺骗奇犽。

　　“你这是什么意思……”奇犽变了变脸，他听出小杰在说这句话时所表露无遗的奇怪情绪──就像前一句他就感受到的，很平静；但如果对上小杰此刻话里的内容时，那就很奇怪了。

　　因为那是一种完全不搭调的、违和的平静。就像是不抱期望。

　　小杰对于他们两个人之后……已经不抱期望了吗？

　　“小杰，我──”奇犽霎时有点慌，急急地想要表明：“我虽然说要守护阿路加一辈子，但是我并不是……”并不是就这样完全放弃在你身边了啊。

　　他知道短时间内，自己很难再和小杰像以前一样形影不离……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一个永远待在他身边的位子，就这样拱手让给别人！

　　开什么玩笑！只有那样绝对不行！


　　确实承诺了要用上一辈子来好好保护阿路加还有纳尼卡，但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并遇上也足以能够保护他的最重要的人吧。

　　奇犽本来是这样乐观地想着，尽管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仅仅只是这样短暂的分离就足以令他发狂。

　　他咬了咬唇，想说的话因为没有定论，又一半地被自己吞了下去。确实他现在还没有找到能够两全其美的方法，所以他也只能这样默默承受着单向的思念与爱恋。小杰还不知道他对他……

　　小杰一听就知道奇犽搞错了，忍不住微笑，“奇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其实──……是我失去念了。”他深吸一口气，才发现说出来没有想像中的难，只是终究得靠握住拳头才能忍住不全身发抖，他尽量让自己流畅地说下去，“现在的我，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已经没有办法再跟奇犽你一起作战了。”

　　这句话如雷轰顶，奇犽怔住，“……你说什么？”

　　“我……没有念了。奇犽，我没有念了。”他干笑几声，喉咙不知怎的点涩，一时也有点不知所云，“所以，是你误会金了，金叫我想想我现在所能做的事，所以我就回来这了……不过就像你说的，活着就很好了……嘛。”

　　“小杰──？”

　　“奇怪，怎么……哭了……”

　　眼泪一下子就滑落颊面，他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逻辑在他脑袋里头已经炸成一团了，耳朵里面也嗡嗡作响。隐隐约约听见奇犽在叫他，但他眼前已经模糊了，更别说想得出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其实他是真的不后悔。捡回了一条命他也很庆幸，能够从恶梦中醒过来，张开眼再见到奇犽、真正见到找了好久的金、还有得知凯特复活、以及救赎了其他的伙伴，甚至回到这里见到米特阿姨跟奶奶，都是他好运多得来的福气。


　　──已经很好了。


　　只是如果真的很好，为什么他又会哭呢。

　　自从知道这件事情，他一直不断不断地鼓励自己，他本来就是再乐观正向不过的人，即使真正面对彼多那时，一句话印证了凯特的死亡，就轻易地令他精神崩溃，至今他也知道……自己的心理素质完全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强大。

　　乐观和正面都不能解决问题。

　　但其实打从他知道自己失去念以来，也一直都没有这样感到难过啊。

　　“小杰──你没事吧？什么失去念，你确定吗？说不定只是哪里搞错了、或是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什么的啊，我们再去问问谁、或，或者是我再请纳尼卡──”奇犽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小杰哭，甚至是今天他才刚到这里就看见小杰哭得那样乱七八糟了。

　　但这都不是令他最害怕的，最令他心惊的，是小杰眼睛里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那是只有在凯特死去之后才出现过，为了遏压强烈愤怒以及濒临崩溃边缘的黑暗。

　　可是明明凯特已经活过来了，他为什么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小杰──！”见他对自己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奇犽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朝他弹起身，过去掐住了他的双肩。

　　──果然哪里变得奇怪了。

　　虽然小杰身边的气明显因这样的情绪有了剧烈的变化，但没有像以前一样有急遽聚积的增幅型态……甚至被他突然这样掐住，也完全没有本能地反应过来，难道真的失去念了？

　　不可能！不会的！自然而就的这种推论令奇犽打了个突，猛地摇头把这种荒谬的想法置之脑后，用力晃了晃小杰的双肩道：“喂小杰──”

　　“已经不能再一起冒险了，奇犽，对不起。”

　　──啊啊，原来是因为这样。


　　会难过是因为再一次和奇犽的碰面，让他更加明白了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到处去冒险了。失去念的他，没有办法保护自己、也没有办法保护奇犽。

　　“你……啊！”奇犽见他这样，无法抑制的怒火丛生，劈头就是喝道：“为什么要跟我道歉？这样根本完全不对吧！是我没有完全把你给治好，要怪就怪我好了！你把眼泪给我收回去，给我等着啊、我现在马上就回去，问问纳尼卡有没有办法把你的──”

　　“奇犽，不要这样。”他轻轻说，“不要为了这种事情再对纳尼卡许愿了。”

　　确实奇犽许下的愿望（命令）就不用满足阿路加的撒娇请求。但谁又能够保证，那些愿望是真的完全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

　　为了救他，奇犽和纳尼卡已经付出太多了，甚至还牺牲了梧桐先生的性命……这件事小杰甚至是后来才知道的，奇犽或许并非不打算告诉他，或许也只是也没有找到很好的机会跟他说而已。

　　『梧桐他只是听从我爸妈的命令执行他的任务罢了。本来有我老哥插手，就很难全身而退，他一定也知道的。所以，会被……杀掉，是他自己不够强──小杰，我不希望你想太多、甚至是自责，才没有跟你说。不是故意想瞒着你。』

　　如果要自责，他一个人就够了，从阿路加被关入地底、而他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人牺牲的时候，这就是他的罪业了。

　　『我说过，今天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也没有办法下这么大的勇气要把阿路加带出来……但不管如何，有一天我一定也会选择这么做。本来选择了不被认可的一条路要走，那就不可能没有任何人牺牲。』

　　但是就算奇犽这么说，小杰下意识地还是会认为梧桐、甚至是那些变成针人的市民及猎人都是因为他牺牲的。因为小杰就是这么的固执啊。

　　那其实就和靡稽所分析的“如果用庞大牺牲的代价所向阿路加换来的愿望，即使能够让那个朋友（小杰）活过来，他也一定不会接受”一样。只是今天并不是由奇犽主动去伤害人，而是伊尔谜率先挑起的争端。

　　“──明明都是我自己选择要那么做的，你就不要为我烦恼了。”奇犽拧着眉，粗鲁地把小杰颊边的眼泪擦掉，却被那无光的眼神瞅得发毛，“不要那样看我……小杰，事情都还没有确定呢，你怎么就这样放弃了？这不像你啊。”

　　“我没有放弃。”他低低垂下眼，声音因哭过而明显闷闷的，他吞了几口口水才忍住抽噎，“我只是想到以后不能跟奇犽一起作战，我就很难过、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但我没有放弃的意思，我还是会努力想办法复原的──靠我自己的方法。奇犽你不要再为了我对纳尼卡许任何愿望了。”

　　“小杰……”他听得心里悸动，但又油然地感到不满。

　　为什么？那明明是最快的方法。奇犽挑起了眉毛，一把自他肩上松手，冷不防往上就捏住他两边颊面，用力往外一扯，扯得对方反应不及只能痛呼出声：“……基──压──？”

　　“说到底你这家伙还是想要一个人解决啊？是谁说了道歉后要跟对方约定好下次该怎么做？”奇犽眯起眼，一步步将脸给逼近，额对着额毫不犹豫就磕碰了上去，还没让小杰再一次喊疼，他那深邃的眼就这样不悦地盯住对方黯淡了的金黄色眸子。

　　奇犽眼里的海蓝色光芒幽杳深沉，带有明显勃然未发的愤怒，就像一簇簇冷冽的雷电能够随时窜出火光。

　　他试图从小杰失去温度的眼里找出一丝生气，但却只是越看越心急。最后他只能咬着牙怒声道：“……你这样让我觉得很火大啊。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失去了念、不能再一起并肩作战就不再把你当伙伴吗？一定有方法再学会念的！一定会！”

***

　　夜晚的温度降得飞快，证明了尚是初夏时节的不稳定。

　　奇犽一如既往地反客为主，躺在小杰的床上，但却没有因为这令他久违的熟悉的味道而感到安心地快速入眠，反而是大张着眼，听着细碎的风声时来叩响窗门，脑海里没有一分一毫的睡意。

　　小杰就躺在地上所打的地铺，缩在被子里，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

　　如果不是空气中微微的呼吸声，他可能几乎要以为他根本不存在于那里。

　　“小杰……”他忍不住出口叫他。

　　这是他们半年来唯一一次的重逢，两个人当然都开心不已，风风火火地在岛上玩了几乎一下午。本来以为这样的心情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不得已分离时才会再次瓦解。

　　只是奇犽根本没想到，对于二人来说再自然不过地对彼此规划深入谈话，一下子就把二人推到这样像是冷战的境地。

　　事实上小杰并没有和他冷战，只是自顾自地陷入一种拒绝他亲近的状态。而他虽然安慰了小杰一定会有方法再学习念，小杰也确实接受了，并表明自己绝对不会放弃，但对早已冷却下来的气氛却起不了一点作用。

　　小杰的拒绝比起失去念这件事而言，让他更加挫败。

　　就像现在一样，他明明叫了他的名字，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杰你睡了吗？”他又再次问道。

　　“──……！”

　　不过这次他压根也不打算等对方回应，“咻”的一下，以几乎发动电光石火的速度，瞬间就跳到了对面的地铺上、小杰的面前，这让失去了念能力的小杰只能完全傻瞠在那里，完全跟他对上了眼，连闭上眼装睡都来不及。

　　“果然还没睡，”他叹了一口气，在对方在惊讶下总算有了一点温度的眼神下，钻进了同一个被窝中，“小杰，为什么不回我话啊。”

　　冷空气一下子就随之钻了进来，他倒抽了口气：“奇犽你干嘛呀！”

　　“哦，因为我会怕冷啊。”

　　“你骗人，你明明体温就比我还要温暖……──不对，我是说你干嘛跑过来啊，自己都占了我的床不是嘛！”小杰鼓起双颊，似乎是想到这件事而来气。

　　“那我说错了，我其实是怕你冷。”

　　“……”就算他没了念也不至于吧！“少瞧不起人了，我才没那么弱！再说冷的话盖厚一点的被子不就好了吗？”

　　奇犽没回应他，而是更加捱近对方，但又止于触碰以前的距离。

　　然后忽然道：“小杰，我明天天一亮就要走了。”

　　“……嗯。”小杰忍住了呼之欲出的一句“怎么那么快”，因为不管再延长几天一起相处的时光，他们也终究要分离。

　　“其实在决战之前，我一直打算永远跟你在一起的。”

　　那时因为伊尔谜的制约，他还没有想起被关在深处的阿路加，也没有办法在未知敌人的实力下冒险而战。所以他输给了秀托，依照当时和比司吉的约定，应该要在讨债魔消散之后离开小杰。

　　从那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不只是害死小杰的可能性令他无法承受，要他模拟出自己从此离开小杰的这个情景──也同样地让他几欲崩溃。

　　确实是因为是最重要的朋友，确实是为他打开了世界的大门的一道光芒，但更多的是，他从心底到身上每一个毛细孔的认知，都是因为小杰就是赋予了他的全部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不在这里。”


　　小杰怔怔地听到这里，也看着眼前的至友，犹如蓝宝石般的眸子里透出比温暖还要有更多一点的情绪，伸出手轻压住他的一边肩膀，稍稍使力，仰起光滑的脖颈，侧着脸就吻上了他的额间。

　　在他的视角看来，就是猝不及防地被少年的气息所包覆，除了额头与肩膀一瞬间的触感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奇犽一下子就退开了，小杰呆呆地抚上了自己的额，又再次认真看了一眼，倒映着月色的细碎的光辉闪烁在那双海蓝色的瞳仁上，像是湖水一样泛起层层微光的涟漪，耀眼至极。

　　一股不明白的情绪顿时扼住了他的喉咙，令他想哭。

　　而他所不明白的，奇犽也一直都会告诉他，“小杰，我喜欢你……本来没打算说的。不过后来想想，如果在你不知道或我没看到的情况下跑出了谁来跟我抢你……还是个妹子什么的，我也挺头大。不如就干脆直接告诉你，省得我还要提心吊胆。”

　　“……啊？”

　　确实是凯特刺激到他了，但他是不会说的，“我说我喜欢你，不仅仅只是作为与你并肩作战的伙伴，而是想跟你、只有我跟你，共度一生到老死的那种关系。嘛，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太早……不过比起那个什么失去念的烦恼啊，我想你先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更好吧。”

　　“？奇犽……？”他到底在说什么啊？小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即使还没反应过来，他也知道奇犽脸上代表着害羞的红痕还有浑身散发出视死如归的气息也绝对不是骗人的。

　　不过……视死如归是为什么？小杰不由得认为自己感觉错了。

　　“你怎么──你到底──到底是多笨啊，我都说得这么明了！”但见对方一脸呆滞，奇犽生气又别扭地指着对方的鼻子，沈声道，“我的喜欢是那种──你在哪里，我就一定在哪里的喜欢，才不是什么‘不管在哪，都是同伴’的这种喜欢，懂吗？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得保护阿路加，但有一天，我一定会只待在你身边的！永远不会离开！除非、你把我赶走……懂吗？”


　　──你在哪里，我就一定在哪里的喜欢。

　　──才不是什么『不管在哪，都是同伴』的这种喜欢。


　　“……”奇犽喜欢他的喜欢……是这种喜欢？！小杰成功地当机了。

　　“听好了小杰，不管你有没有念，我都会在你身边，你不能作战，那就换我保护你吧！我一定会变得更强。”他虽然说得越来越急，但也难以掩饰他神情间的不自然与紧张，“谁说没有念就不能一起了？去天空竞技场之前我们也不会念啊……我既然能够为了阿路加付出我的一切，对你、当然也能──！”

　　最后这句话就这么定格在这里，他张着嘴突然找不到话说了。他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小杰的反应，没想到对方一阵呆然后，爆出的是“噗……”一声笑声。

　　“喂小杰！”他恼火了。

　　“噗、哈哈哈哈哈……奇犽你好奇怪，居然说出这些话……”他笑得全身抽搐，好像一副他开了什么荒唐的玩笑一样，令他无语之余自然有点狼狈受伤。

　　“好、算了，就当我在开──”

　　他正想赌气结束这个话题，比起被彻底拒绝，这样被当作玩笑或许更令他能够说服自己以后还有机会。

　　“……‘我在哪里，你就一定会在哪里？’”小杰突然笑着打断。

　　奇犽一惊，看着小杰映着自己眼脸的眸子，依然几乎黯淡地没有温度。但他却平静地笑着重复询问他的承诺，令他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能反射性地答：“嗯。虽然……不是现在。”

　　“如果是这种喜欢，我也是这样的喜欢着奇犽哦。”

　　“！”


　　“我不知道你说得考虑是什么意思，正因为我也是这样的喜欢着奇犽，所以才会难过、才会着急，如果没有了念、不能在一起战斗该怎么办──我不想再单方面地被奇犽保护、接受奇犽的付出了。”小杰深深地看向奇犽，黄橙的双眼里确实是没有温度的一片死寂，但也是只属于他的执念，“因为我不想再伤害奇犽、不想再让你难过。”



　　因为我也和你一样。
　　如同你这么喜欢着我地，喜欢着你。




***

　　“下次见面一定要把念再学会喔！阿路加也会跟我一起来见你的！”

　　“没问题！等着我吧！”

　　“那就……再──见？！”奇犽正想转过身，没想一把被突然伸出的手揽下后颈。如果那人不是他最重要的人，他绝对能够在对方伸出手的一刹那就将对方给轻易杀掉，不会有任何接触的机会。

　　但是他放任那人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间的发际，就如同昨夜凉冷微风之间他给予对方的誓约一般的吻。

　　抵着他的额的那人，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我喜欢奇犽哦，最喜欢了！”

　　“不、我觉得你……什么也不明白。”眨了眨眼，奇犽捏住了鼻梁，朝天大叹了一口气，在对方脸露困惑的瞬间，神速发动一般地出手就反击回去，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襟，唇对唇印了上去。

　　“──唔、唔唔？！”

　　末了，舔了一圈唇晕，就像餍足的猫儿慵懒地以指腹揩了下对方濡湿的唇角，奇犽露出了半年来最满意的微笑，“我的喜欢，是这种喜欢，巴──嘎。”








　　いるよ　傍(そば)に　一番近（いちばんちか）く
　　我在喔，在你身旁最近的地方
　　今（いま）は　ただそれだけでいいから
　　现在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いつかそっと　言（い）いかけた
　　哪天偷偷的，把当时你正要说的
　　梦（ゆめ）の続きを　闻（き）かせてよ
　　那个梦想的后续　告诉我吧










《Reason》-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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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脑子一热就写了没想太多，现在看很多地方觉得羞耻（。

如果有人喜欢就太好了，忐忑qaqqq

还有一个短篇后续，再分开发吧！怕破坏了最后我想表达的氛围。

最后谢谢读到这里的小天使们！